夜,冷风萧瑟,格外肃杀。
“皇后娘娘,请上路吧。”
男子粗壮的嗓音响起,打破了一室寂静。
“陛下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?”云衔月纤细的手指抚过红漆盘中的白绫,嘴角噙了一抹嘲弄的笑
容,显得她尤为锐利。
她谋定天下,亲手将他扶上帝位,却怎么也没算中枕边人竟长了一颗豺狼心。
昨日登基封后,今夜就迫不及待地逼她自裁,让出后宫之主的位置,也除去心腹大患。
带刀的侍卫将整座明凤殿围得密不透风,火把照亮了长夜,她只在殿中往外望去,竟是有数百人
。
真是心机用尽,生怕夜长梦多啊。
“陛下说了,国务繁忙,云府的一应事务尤其紧要。”领命来宣旨的将军盯着地板,顶着她目光
莫大的压迫力,一板一眼回话,“圣旨娘娘也听了,还请不要为难臣。”
“将军,你们这点人,拦得下我么?”云衔月不见惊慌,哼笑一声,戏谑地开口。
即使走到了这一步,这位伴着皇帝一路厮杀夺权的一日皇后,依旧是那副闲适的模样。
“娘娘武艺高强,臣自然是拦不住的。”他垂着头,苦笑,“只是娘娘能杀十人百人,能杀千人
万人么?娘娘能杀,云府上下百口,人人武艺如此么?”
答案是显然的。
云衔月手指顿在了白绫上,眸光冷然,再开口,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莫名的隐怒:“陛下这一
手阳谋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。”
她只是没想到,昔日同生死共患难的人,竟早就换了个面孔,转眼就可拿着她的家人逼迫她赴死
。
她向来通晓人性,向来擅于攻心,这次却棋差一招,输在了一个情字上。
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”将军长叹了一口气。
“是啊,他是君,早不是我的夫了。”云衔月低低地笑了,慢条斯理抽出那条白绫,仿若只是看
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御赐之物。
连一把痛快些的匕首都不敢给她,无非是生怕她手中有了兵刃会生变故。
嗤,好宽广的帝王胸襟。
她微微垂了眼,语气冷漠,已没了半点感情:“告诉他,云家有从龙之功。”
“云衔月,无德无才,就不必入皇陵了。”
白绫高悬,凤星陨落。
“大人,您怎么又在看这些东西。”
水中的画面泛着涟漪,最后归于平静,宛若前世一般消逝。小鬼蹲在树下,愁眉苦脸,絮絮叨叨
的。
“前世云烟,您已是鬼神,何须在意?”
云衔月躺在树干上,收回神识,打了个呵欠,只朝他瞥去一眼,就见他被煞气震得退了好几步,
眉眼弯弯,却莫名令人生寒。
“有些疤,就是要一次次揭开,才记得够深刻。小鬼,本座今日心情好,不吃你,走远些,别叫
我闻到味儿了。”
她含冤而死,又是天命凤星,满腹怨煞,一入鬼门就化了厉鬼,又修成鬼神,如今数遍地府,能
与她相抗的也只那一个了。
小鬼是怕,又偏偏背着命令不敢退,只好赔笑:“大人,您好歹换个地儿,这忘川河又不是水镜
……”
尤其这位一来,连里头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也要让道,这、这……
“对本座生了意见?”云衔月嘴角依旧噙着笑,温温柔柔的,却叫小鬼缩了缩脖子,恨不得逃出
八百里去。
哪儿敢啊!
小鬼在心中喊冤。谁不知道这位大人搅风搅雨的,整个地府不得安宁,不也至今好好的?他一个
小鬼,敢有什么意见?
“不是不是——是阎王叫我来给您送样东西!”他不敢再多嘴了,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来,
“阎王说,恐您在下头呆得无趣了,近日各小世界莫名多了许多女子冤魂,不如您……”
“打发我走?”云衔月一挑眉,了然。
小鬼恨不得叫苦,面上却还要狗腿地讨好:“这些女子多是为情所伤,死得冤枉,只有大人才能
替她们讨一个公道啊!”
“又是情。”云衔月打了个呵欠,从树干上坐起来,伸了个懒腰,语气慵懒淡漠。
“行吧,这差事,我接了。”
她随手一挥,那块玉简便飞到了她手上,紧接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。
“宿主您好,我是系统001号,竭诚为您服务。”
“启动传送中……启动完毕。”
系统?
云衔月略一挑眉,顺从地让身体借力,一阵黑暗过后,眼前便换了一个场景,连身上的衣物都换
了个遍。
很短,但修身得很舒服,连面料都是她未曾见过的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
她眼里闪过一丝兴味,一边接受神识里输入的记忆,一边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。
这是一个与她认知全然不同的世界,没有公侯,男女平等,一夫一妻。
偏偏原主就能活得比她见过的那些深宅女子还要可怜些。
“身为妻子,却遭受丈夫的冷暴力,还要被外面的各色女子找上门挑衅嘲弄,闹得一个不堪受辱
,郁郁自杀的下场。”
“怪不得身怀怨气,难以消散。”
云衔月的指尖微动,眼中冷色闪现。
“既然这具身体现在由我接管,那她的仇人,也就是我的仇人了。”她扯着嘴角,走到镜子前,
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脸,笑容明媚,却莫名带着几分怪异,令人心颤,“这些帐,咱们……慢、
慢、算。”